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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疯魔
祝臣舟没有任何责怪或者质问我的意思,他轻描淡写一句没有缘分,便将这件事揭过去,然而他的释然与洒并没有真的为我带来释怀,反而让我更加难受,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如果你指着鼻子责备我,即便是我的错也不会换来我任何低头,因为我所有错都因你的不尊重而在我眼中抹杀掉,可如果对方不急不恼温和以待,不是我的错我也会难以自抑懊恼。

 我对面色平静的祝臣舟说“她吃下的蛋糕,确实是我递过去的,但我敢以自己生命起誓,我没有做任何手脚,因为我也不知道她要吃什么,以我对闵丞纹的了解,她根本不会触碰经我手的食物,所以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闵宝涞敏锐捕捉到了我最后一句话,他眉头立刻便蹙起来“她为什么让你拿。”

 “因为我距离糕点区更近。”

 “你们相距很远吗。”

 我摇了摇头“我们并肩,身体时不时会靠在一起,她想要自己拿并不难,只要伸长手臂越过我就可以了。”

 闵宝涞所有言辞止在这一刻,他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非常沉默抿不语。

 祝臣舟沉闷的咳嗽一声,他从西装口袋内摸出烟盒,正准备用打火机点上,一名拿着血袋匆匆进入手术室的护士经过这边,恰好看到他动作,她停下脚步说“医院止吸烟,您如果忍不住,可以到走廊尽头的天窗。”

 祝臣舟听到后才恍然想起医院的规矩,他说了一声抱歉,便将烟盒又放回原处。

 我们三人陷入非常诡异而尴尬的沉寂中,走廊上非常安静,从那名护士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走过,尽头的窗紧闭,空气流通极差,越来越浓重的消毒水味四下蔓延开,我几次想要吐,可都强制自己忍住了,这时候闵宝涞与祝臣舟因为闵丞纹都心烦意充满疑我不想再为他们添丝毫烦忧。

 祝臣舟垂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闵宝涞在这时忽然开口打破这份寂静“对于谁下的手,你打算怎样处理,我不认为丞纹会这样狠,她喜欢这个孩子,并且非常看重,她清楚这是维系和你婚姻的纽带,所以臣舟,你千万不要钻入牛角尖,不管外界如何非议,你要有自己的决断。”

 祝臣舟将手从额头上挪开,他微微坐直身体,神色非常郑重说“我明白。我从没有往丞纹身上想过,她绝不可能。”

 “那么当时,”闵宝涞言又止,他忽然侧眸看了看我,他并没有任何怀疑的神色,而是非常担忧“只有沈筝在场,无论于情于理,她似乎都摆不了这个疑点。”

 “我们家里的意外,别人没有任何权利评判,我会让巨文公关部进行处理,岳父可以放心。”

 闵宝涞听到他这样说,便出一丝笑容点头“你都这样承诺了,我当然放心,似乎沾上沈筝的事,你总格外宽宏。”

 他说着话眯眼看向距离自己不远的祝臣舟,他衬衣有些褶皱,还掉了一颗扣子,大约从南海酒楼到医院这一路,被闵丞纹抓扯的,骨分离的痛苦不是常人所能容忍,据说产那一刻的痛,要更胜分娩,那是一种无助惊恐又活活剥离的感受,闵丞纹哪怕拿刀砍伤他,我都觉得在意料之中。

 正因为他衬衣的凌乱,所以整个侧面轮廓看上去都非常不羁和颓废,这是男人突显气度的最好风格,就像一个美人以黑白油画风站在一堆废墟上,反而比精致的背景更加有韵味,能够震撼人心。

 闵宝涞这句话让我有一刹那的窒息,我完全不敢气,口静止在起伏的伏上,我死死咬着嘴看祝臣舟的反应,他盯着自己双手握的虎口部位,声音平静说“”

 闵宝涞听到后耐人寻味的笑了笑,他不再说话,而是朝我伸出手,将我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手臂穿过我发梢落在身后椅背边缘,把我肩膀揽住,他以这样姿势陷入无声之中。

 他们看上去都格外淡然镇静,仿佛真的只是最简单不过的对话,浮于表面毫无深意,只有我觉得话里藏刀,满是心机。

 手术进行了大约四十分钟,指示灯在我注视中黯淡下来,我立刻出声告诉他们,他们从椅子上起身,朝手术室门口走去,大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拉开,一名医生率先走出,他一边摘下口罩和帽子,一边问我们谁是关系最亲密家属,祝臣舟说是她的丈夫,医生很遗憾站住脚步“孩子没有保住,这个心理准备,你们应该在送她来的路上就做好了,路途颠簸,失血过多,加上在动胎气后,孕妇心情剧烈激动,这是一个情理之中的结果,请家属节哀。”

 祝臣舟垂着眼眸没有说话,此时手术室大门再次被推开,闵丞纹穿着术服躺在上,被四名护士缓慢从里面推出,她紧闭双眼脸色异常惨白,似乎有些痛苦,盖住身体的被单染着一丝血迹,祝臣舟向大夫询问了一些术后的注意事项,便和他道谢,一同随护士推着铺进入病房。

 我踮着脚探头去看,闵丞纹一直昏,听大夫口气用了不少麻醉剂,已经陷入重度昏睡,一时半会都醒不过来,祝臣舟

 我盯着那群人身影一直到病房门关住再也看不到,我才非常沉默收回目光。闵宝涞很了解我此时心情,他握住我的手始终不曾松开,他安慰我说“他们和这个孩子无缘,你不要有任何负担,不是你做的,就无需你为此自责愧疚。”

 我并非愧疚,而是觉得那一幕很惊悚,发生的令人措手不及,闵丞纹原本和我聊得好好的,不去细究我们之间的笑里藏刀,她当时安然无,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征兆,忽然就跌倒在地上,下身满是鲜血,从裙子里渗出来,将地板都染红。她嘴和脸都惨白得让我不敢直视,我从她颤抖叫喊内听出她那一刻的痛苦有多么锥心。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谁在隔空掌控着,稍不留意下一个人便会是自己。

 虽然对于这个孩子我感情不深,甚至一度厌恶他的到来,他是我复仇路上的累赘,牵绊住我更险阻的计划,并且他属于世人口中的野种,是我和祝臣舟忌之恋意外的产物,他每在我身体内长大一寸,每食我一滴血,我都会放大这一份辱感,我甚至做过噩梦,梦到他生出来长了一张和陈靖深一模一样的脸,就那么直勾勾注视我,角溢出冷笑。

 但当我看着闵丞纹那样痛苦想要挽留她的孩子,她在被祝臣舟抱出去时还在不停说一定要保住,她不能失去孩子。那一刻连我自己都诧异,我竟会本能的按住自己小腹,去感受我无法触摸到的心跳和胎动,温暖与呼吸,我第一次明白他对我而言,也早已不知不觉变得非常重要,等同于我一半生命,和报仇掠夺的价值不相上下。如果他从我身体内未经允许便突然离掉,我会发疯,会再一次植入更深的仇恨。

 祝臣舟从进入病房便没有出来,一直待到后半夜凌晨一点多,期间不时有护士和大夫进出,拿着各种补药与瓶,里面安静无声,似乎都没有人存在。

 闵丞纹在凌晨两点多醒过来,她一直叫嚷着很痛,她最怕痛,闵宝涞不止一次和我翻看过她与闵丞萝小时候照片,闵丞纹自幼体质不好,体弱多病,几乎所有照片都虚虚柔柔,脸上挂满泪痕,清瘦得可怜,被蚊子叮出血那样的疼她都忍受不了,所以为祝臣舟怀孕,是她这一辈子赌上的最大勇气。

 我和闵宝涞在过道听到她声音便推门从外面走进去,正看到她披头散发坐在上,一张没有洗过的脸眼睛一片红肿,她完全无视我们,目光呆滞,一边无比慈爱抚摸自己早已平坦的腹部一边对小声祝臣舟说“他好像又踢我了,臣舟你快来摸摸,和良良说句话,不要吓到他,小声一像我这样。”

 她一脸诡异笑容,看得人心惊跳,闵宝涞一言不发站在门口,他并没有进去抱一抱劫后余生的女儿,而是表现颇为冷淡,苍老脸上仅能找出一丝对于逝去外孙的心痛。

 可能闵丞纹这一次做得太过分,还没有任何证据便在宴会对我大喊大叫,前一秒还和我母女情深,后一秒便撕得我哑口无言,让人们议论纷纷看笑话,伤了闵宝涞为人父的颜面与地位,所以他根本不曾过去安慰,只是在这边冷眼旁观。

 祝臣舟坐在尾,静静凝视闵丞纹,直到她说得疲力竭,嘴越来越干裂,他才伸出手搂住她肩头,极其艰难而伤感的吐出一句话“丞纹,孩子没有了。”

 闵丞纹的脸在一瞬间便惨白,用心死如灯灭去形容那份悲壮和哀婉都不为过。

 她看了祝臣舟半响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在我以为她会撕心裂肺嚎啕大哭时,她忽然扯出一丝难看的笑,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睛,就像听到一个非常有趣的笑话,她一把拍掉祝臣舟搭在她肩头的手,看他仿佛看一个精神病“你说什么呢,啊?孩子在我肚里好好的,已经四个多月了,怎么会没呢?他已经成型了啊,我们上个星期才检查过,是男胎,健健康康的男胎,你忘了吗?”

 闵丞纹说着说着便笑出来,她笑得很用力很夸张,一边笑一边喊“良良,看你爸爸怎么会开这样的玩笑,等你生出来,妈妈帮你打他好不好。”

 祝臣舟只是默不作声看着她又笑又说,等她笑得失去力气,笑得眼泛泪光,他才无比冷静抚摸上她脸颊说“孩子已经没了,为什么不肯相信这个事实,难道我还会骗你吗。”

 “你当然会!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我就生活在一个谎言里,除了孩子我一无所有。闵氏不再属于我,爸爸也不再属于我,一夕之间天翻地覆,所有人都以为你爱我疼我包容我,这份苦水我只能默默下咽,只有我清楚和我同共枕的丈夫惦记着一个死的女人,还爱着一个生的女人,即使和我有了孩子也无法将这颗心捧给我,他的笑永远若即若离,蒙着一层纱,揭不开穿不透。”

 闵丞纹从笑到哭从冷静到愤怒就在一瞬间,她变脸变得太快,我被她惊人的爆发力吓得不轻,本能的往门口退了两步,可祝臣舟没有耐心,她触怒了他逆鳞和伤疤,更使他忍受不了她口不择言的发疯,他一把扣住她手腕,将她掌心贴在早已塌陷下去的腹部,他声音微微抬高说“你自己摸,还在吗?我为什么要骗你,不管我们感情怎样,不管我这个人是冷还是热,我不会拿一个孩子的生死当作玩笑,在宴厅时他就已经不在了,送到医院不过是最后挣扎。”

 “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我孩子还在,你们是魔鬼,是魔鬼!”

 闵丞纹抱住自己头闭着眼失声尖叫,她嗓子哑得像被烫过一样,发出的嘶鸣极其难听,她上半身倚靠住头,两条腿在半空中不停踢打蹬踹,每一下都发了狠力,充满要弄死人的森。

 祝臣舟全程没有躲避,就任由她发一般重重鞭策在他身上,闵丞纹脚和手都被撞击得通红,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周而复始不知疲倦的殴打焚毁这个令她崩溃而窒息的世界,她最终嚎哭闹了许久,才终于失去力气,她啜泣着蜷缩成小小一团,将自己包裹如一只过冬的蚕蛹,我才发现这一夕之间她瘦了好多,因为挣扎而暴在空气中的手臂,全部都是骨头,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贴在上面。  M.TtdD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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